2021年在阿德莱德发生的“‘Fun Tea’奶茶店袭击案”,引起公众关注工资剥削(Wage Theft)的情况,并触发关于工资剥削的举报率激增。
在2021-22年度,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(FWO)在其匿名举报平台收到的非英语举报案例中,有近四成以简体中文撰写;同时在匿名举报中,涉及移民工人的案例占18%。
不少人认为,由于签证限制、语言问题,或对劳资权利不理解,留学生、临时签证持有人或新移民更易被雇主克扣工资。但事实上,薪金欺诈或剥削的情况并不局限于上述群体。
合同写月薪5000澳元 但“实收2200澳元”
Chloe Chen是一名打工度假签证(Working Holiday Visa)持有人,曾在墨尔本雪山Mount Buller上的旅馆Duck Inn工作。
数月前,她向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匿名举报了这一前雇主。今年初,专员署证实其前雇主行为“并不合法”。
此前,Chloe在离职后接受SBS中文普通话节目采访时表示,自己的三个月短期雇佣合同“疑点重重”,当中列出每月税前工资为2200澳元。
她说:“上雪山前,他(雇主)给我们寄了合同让我们签,合同里也没清楚说明抵扣的细则,只跟我们说税前工资是(每周)550元…… 但是我们后来去到雪山时,他给我们签了另一份合同,里面说每月会抵扣2800澳元工资。”
Chloe Chen与前雇主签订的合约。 Source: Supplied / Chloe Chen
然而她认为,不论是住宿条件,还是食品抵扣券真正能用的金额,其价值都远达不到雇主在食宿方面所扣的金额。
除此以外,Chloe也透露,雇主试图说服员工接受以外聘形式雇佣、通过澳大利亚商务号码 (ABN)发放工资,称可以避税。但她拒绝了有关要求,强调这样“(员工)和雇主不再是雇佣关系而是合作关系,这就为向Fair Work举报增加了难度”。
Duck Inn为雇员安排的住宿。 Source: Supplied / Chloe Chen
临签持有者容易“吃亏”吗?
Chloe感叹,临时签证持有人由于认知不足、缺少工作权益方面的教育,确实容易在维权上“吃亏”。
她提出一些建议,包括提前了解清楚工作行业的相关劳资规定,并将合同内容逐一比对;对合同临时变动或再签、补签等情况要有所警惕;发现任何问题及时向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查询及沟通,并留心确认工资单和退休公积金等的发放情况;如果认为自己的权益受到了侵犯,就要积极争取和维护。
Chloe Chen 通过FWO手机应用程序Record My Hours记录工时。 Source: Supplied / Chloe Chen
她表示,该专员署在调查期间会主动致电告知查询进展,并感谢她“这种认真举报的打工者”。
不过,Chloe对于旅馆会按时补回欠款不抱太大期望,但会继续维权和跟进。
SBS中文普通话节目尝试联络旅馆寻求置评,但截至发稿前未获回复。其电话接通后自动转接的语音留言称,旅馆目前正休业,6月9日方会复业。
避发工资单 逾两万澳元退休公积金遭拖欠
近70岁的越南华人钟绍开(Thieu Khai Chung)虽已来澳逾四十年,也不能避免工作权益受到侵犯。
钟先生以难民身份从越南来到珀斯。他曾在越南经营家具业务,来澳后也从事相关工作。2019年,他与位于墨尔本Braybrook的钢铁加工厂签订两年合同,时薪为40澳元。
在接受SBS中文广东话节目采访时,钟绍开表示,合同文件由公司会计处理,而且他们在签约时已就薪金、假期、退休公积金达成共识。他表示,在这间规模较小的公司工作一直“相安无事”,该公司也一直准时支薪。但当他每次提出要工资单时,雇主却一拖再拖。
钟绍开接受 SBS 中文广东话节目采访。 Source: SBS / Yuye Lu
他一再向雇主要求工资单,双方最终发生冲突,须警方调解。
当被问及是否有寻求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协助,钟绍开直言,有人向他表示有关问题需要经过法律程序解决,才能起诉雇主。于是他直接找了律师代为处理,没想过找调查专员署。
在律师的协助下,法庭裁定资方需要向钟先生支付21600澳元遭拖欠的退休公积金。
获判赔偿但仍未追回
法庭判决虽出,但资方并未执行,收到律师信追讨也没有行动。钟绍开无奈表示:“追讨到现在已有两年多。”
而钟绍开不仅尚未追回被欠薪资,且仍要支付律师费及其它维权相关费用。
法庭判决资方需要向钟绍开支付21600澳元遭拖欠的退休公积金。 Source: SBS / Yuye Lu
对于律师能否成功追回欠薪,钟绍开已不抱太大希望。他说:“追得回来就要,追不回来就算了。”
SBS中文曾就此事致信钟先生前雇主CGC Stainless Steel Fabrication查询,截至发稿前未获回复。
律师:追薪过程中或会遇哪些风险?
新州律师陶建文(Clifford To)提醒,在讨薪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风险之一,就是对方是否有“足够财力” 去“偿还法庭判决赔偿的金额”。
“因为如果对方根本没钱赔偿给你,而你大费周章,又或浪费一笔律师费之后,才发现原来对方没钱赔偿给你,其实全都是浪费精力和金钱。”
新州律師陶建文 (Clifford To) 提醒,在讨薪时应考虑对方是否有能力偿还欠薪。 Source: SBS / Tracy Lo
但他提醒,申请人自行处理须“小心谨慎”。一旦程序或方法出现不当,法庭或可取消有关裁决。
他建议,有需要人士应寻求免费法律援助,有关详情可向所在州或领地的法律援助委员会、社区法律中心查询。
非英语匿名举报中逾半以中文提交
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一名发言人对SBS中文普通话表示,该部门在2021-22年度提出了创纪录的137起法庭诉讼,并成功在有关案件中对违规雇主施以重罚。
“在2021-22年度,专员署共获得270万澳元的法院颁令罚款,其中约180万来自涉及被剥削移民工人的案件。同一年度,专员署为超过38.4万名工人追回了创纪录的5.32亿澳元欠薪及应得权益。”
发言人说,自2016年推出匿名举报渠道以来,已收到超过9万条匿名举报,2021-22年度有近1.3万条;在以英文以外的语言提交的匿名报告中,55%以中文提交(简体中文38%、繁体中文17%);其中涉及移民工人的匿名举报占18%。
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的网页截图。 Credit: Fair Work Commission
她说:“我们不希望当谈到这个问题时,说这是中国人的问题或劣根性。(情况)不仅华人社区存在,工资盗窃在全澳各个大中小企业都是非常普遍的现象。”
澳洲智库麦凯尔研究所的政策总监卡瓦诺(Edward Cavanough)就Fun Tea事件接受SBS 中文采访时也表示,工资剥削情况存在于全澳的经济活动中。
它(工资剥削)已如此普遍,甚至变成了一种商业模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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