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澳洲很多小孩一樣，東錦（Olivia Jin Sulliva）孩童時期對生日的美好回憶，充滿了五彩繽紛的氣球、仙女麵包（Fairy Bread）和皮納塔（piñatas）。
但隨著年齡的增長，她開始了解自己從中國被領養到澳洲的故事，生日變成了一個不再輕鬆的話題。
「我開始質疑我的身份，也不想慶祝自己的生日……（我想知道）為甚麼我的親生母親懷胎九個月把我生下來之後，選擇離開我？」
2000年6月24日，東錦出生於中國廣州。16個月大時，她被澳洲的單親媽媽Debbie Sullivan收養。
左圖：2001年，16個月大的東錦和她的澳洲養母在廣州一間孤兒院初次見面。右圖：現年24歲的東錦。 Source: Supplied
現年24歲的東錦在新州紐卡素一間傳媒公司工作。她的中文名是她被發現後一位醫生所起，名字中的「Jin」作為她的中間名被保留。
中國停止跨國領養
中國政府在8月底宣佈停止跨國收養，今後除「外國人來華領養三代以內旁系同輩血親的子女和繼子女」外，不再向國外送養兒童。
外交部發言人毛寧表示，這符合相關國際公約的精神，「我們對有關國家政府、領養家庭希望領養中國兒童的願望和愛心表示感謝。」
澳洲社會服務部發言人向SBS普通話表示，此舉意味著澳洲家庭不能再申請從中國領養，而中國曾是澳洲最大的跨國領養來源地之一。
不過，發言人表示，目前沒有正在進行的有效申請，因此這消息對澳洲潛在的領養父母來說應該「沒有直接影響」。「澳中跨國領養計劃多年來一直處於停滯狀態，自2017年以來沒有新的領養個案。」
澳洲去年跨國領養的來源地有泰國（9人）、南韓（5人）、菲律賓（4人）、台灣（4人）、印度（2人）及其他國家（4人）。
「每個孩子都很寶貴」
中國國家統計局報告顯示，2023年底中國人口為14.0967億人，較前一年減少208萬人。此前一年，人口從2021年的14.13億下降到2022年的14.12億，年減85萬人，為1960年代大饑荒以來首次負增長。
維多利亞大學（Victoria University）中國人口專家、高級研究員彭秀健博士表示，中國政府一直在努力扭轉出生率急劇下降的趨勢，避免迫在眉睫的人口危機，但這些措施 「效果甚微」。
為了提高出生率，當局在2016年取消了一孩政策，從2021年起，已婚夫婦最多可生育三個孩子。其他鼓勵生育的措施還包括育兒津貼、住房補貼和新生兒獎金等。
「（中國）政府盡了很大的努力想把生育率提高，但這個政策收效甚微，同時，我們看到結婚率在下降，這會進一步降低生育率。」
「雖然跨國領養的孩子數量並不是很多，但是在未來，如果生育率不斷地、斷崖式的下跌，那麼每個孩子對中國來說都是很寶貴的。」
根據國際機構 China's Children International 的數據，自1992年中國正式開放跨國領養以來，已有超過16萬名中國兒童被世界各地的家庭收養，其中半數加入了美國家庭。
卡琳（中）和她的兩個中國孩子——18歲的兒子Xiang Dian（左）和21歲的女兒Anxia（右）。 Source: SBS / Bella Chen
「一個時代的結束」
澳洲母親卡琳（Karin Wentworth-Ping）得知中國停止跨國領養的消息後，感到「思緒萬千」。
她在雪梨的家中告訴SBS普通話：「這標誌著我們投入了大量心血的一個時代的終結……它把我與世界上兩個最美麗的人聯繫在了一起。」
2004年，卡琳和她的丈夫從中國廣西南寧收養了年僅14個月大的女兒Anxia；四年後，他們又從溫州收養了2歲的兒子Xiang Dian。如今，21歲的Anxia正在讀大學，而18歲的Xiang正在為新州高考（HSC）做準備。
卡琳說，作為一個領養家庭，經常有人告訴她的孩子，他們應該為被領養而感到感激。「該感激的是我們，而不是他們。我從來不後悔與他們相識的旅程。我很榮幸成為他們的父母。」
當被問及如何看待中國停止國際領養的決定時，卡琳表示，如果那些等待領養的孩子能在中國得到很好的照顧，那麼她對此表示支持。
不過，她也擔心該決定會限制自己的孩子尋找身世的機會。「我覺得關閉這個項目就像是關上了一扇門。我的孩子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，我們希望保留所有的選項，保留與中國的所有聯繫。」
卡琳第一次見到她的孩子是在中國。
一方面，她認為如果這些孩子能在中國長大，受到傳統文化的薰陶，他們就不會像她一樣，在成長中面臨身份認同問題。「有些人會叫我‘香蕉’，因為我看起來是黃種人，但內心很白。」
另一方面，她也很擔心那些可能無法被領養的孩子。根據中國官方統計，2019年中國有34.3萬名孤兒，其中不少孩子有特殊需求。
她說，對於那些一直在等待領養，並投入了大量時間、精力和心血的申請父母來說，這個消息無疑是「毀滅性的」。
「隨著禁令的實施，他們可能孤注無援，他們的收養旅程需要重新開始，或者會被迫終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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