澳洲最著名的肖像藝術大獎，阿奇博爾德獎（Archibald Prize）今年共有57幅入圍的作品，由肖像畫家科斯蒂（Kirsty Neilson）創作的「成蕾：在中國之後」（ChengLei - after China）亦是其中之一。SBS中文訪問了科斯蒂和成蕾，了解更多創作背後的故事。
澳洲阿奇博爾德獎（Archibald Prize）創立於1921年，並頒發給最佳肖像畫，評委會「優先選擇由居住在澳洲的藝術家所畫的在藝術、文學、科學或政治領域傑出的男性或女性」。
2024年的得獎者將於6月8日在新州藝術博物館（Art Gallery of NSW）的年度展覽中向公眾揭曉。
由肖像畫家科斯蒂（Kirsty Neilson）創作的「成蕾：在中國之後」（ChengLei - after China） Credit: the Art Gallery of New South Wales
四度入圍阿奇博爾德獎
科斯蒂指能入圍感到開心，同時表示自己十分榮幸，成蕾會允許她用畫畫的方式來講述她的故事。
她表示，自己最初只想畫一位女性及故事，希望作品能「代表了全世界那些以非人道方式被束縛並且無法發聲的無名人物，而成蕾完美符合我的條件。」
畫家科斯蒂（Kirsty Neilson），曾經四度入圍阿奇博爾德獎。 Credit: Kirsty Neilson
用美來改變世界
成蕾表示，自己原本就喜愛畫畫，高中選修科目也是美術。
很喜歡所有的藝術，能夠用美來改變世界是一件很有力量的事情。成蕾
在被問及答應將當時被囚境況用畫作展現的原因，成蕾眼泛淚光，哽咽地說：「其實我一直是一個很喜歡人的人，然後通過這次經歷呢？我是感覺，因爲曾經有過非常渴望與人相處的感受，就是任何不是要傷害我的人都可以，所以我非常喜歡真心的想和他們聊天，真心地覺得每個人都特別好。」
力量、恐懼和絕望
二人通過一位成蕾非常信任的記者朋友介紹認識。在開始正式創作前，科斯蒂爲了更深入瞭解成蕾，在成蕾回到澳洲三個半月後，特意從雪梨飛到墨爾本，到成蕾家中作客。
成蕾到科斯蒂家中作客。 Credit: ChengLei
三月時，成蕾到訪科斯蒂位於雪梨的畫室進行現場寫生。
科斯蒂希望盡量還原成蕾被囚禁時的環境、姿態、情緒和感覺，因此在場景設定上選擇了一張大枱，模擬當時在監獄裏成蕾和三名室友同睡的一張6米大木床。
科斯蒂說：「我希望她的身體處於一個圓形的姿態，我不停地告訴她，讓她真的要把肩膀放鬆下來，展示出她的感受，例如那種疲憊感和每天被迫做的事情。這是一種極高程度的心理折磨，所以我希望觀眾能夠感受到那種重壓。」
我想讓這幅肖像畫同時展示她的力量，但也要表現出她在那裡的恐懼和絕望。科斯蒂
回到那段時間 不禁落淚
科斯蒂表示，原本沒有計劃讓成蕾穿上黑色衣服，因爲成蕾提到她在監獄裡穿的衣服是橙色、白色、綠色和灰色的。「但當她穿上黑色時，感覺就對了，成蕾也變得很激動，眼裡含著淚水。」
成蕾回憶當時的畫面：「沒有化妝、沒有首飾，一下子那個感覺就回來了，出去以後肯定生活是繽紛多彩的，怎麽美怎麽來......然後突然一下子又回到那種（情景）。」
為了還原成蕾被囚禁的場景，科斯蒂讓她坐在一張大枱上，並表露出疲憊感。 Credit: Kirsty Neilson
科斯蒂表示在創作的5小時中，她們並沒有太多交談，成蕾幾乎是進入了一個冥想的狀態，「她回到了那種精神上的孤立狀態。」
成蕾說：「一下子就很多回憶湧上來，當時就哭了。」
「但是我喜歡她想要捕捉這種感覺」，成蕾補充：「因爲在那個地方，沒有任何視頻、圖像或記錄存在，因爲這是國安，特別與世隔絕的、非常機密的東西，所以能夠讓大家看到一個當時的狀態，我覺得挺好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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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蕾：我如何度過被囚的日子?
創作的挑戰
科斯蒂表示今次最具挑戰的是「強迫成蕾回到一個創傷的地方」，她表示：「這幾乎讓人感到有些自私」。
但她解釋，「這正是創作一幅令觀衆能連結和引起共鳴的偉大畫作所需要的......我知道這樣讓成蕾很難受，但這樣做是值得的。」
「我希望這幅畫不僅僅是一幅畫，更能夠代表所有其他被囚禁的人、以某種方式被交易的人，他們面對的不公。不但在中國，在其他國家玩弄政治遊戲的所有人都是如此。我希望這幅畫能為那些不為人知、無聲無息、仍然在某種程度上受束縛的人發聲。」
成蕾於三月到訪科斯蒂的畫室開始正式創作。 Credit: Kirsty Neilson
看到作品的感受
成蕾說：「因為這個事情我天天都在我身上，所以也不能說是甚麼新的感受，像每天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會提醒我，而且還是讓我很心碎的就是我的室友們，不能幫到他們很難過。」
成蕾憶述：「我爸看了這個畫，他就説『孩子我看了好心疼』」，而兒子也說了讓她哭笑不得的一句：「你好瘦啊」。
她表示不會和兩個子女說太多自己過去的經歷，不想「賣慘」，更多的希望他們看到現在的自己，一起做更多好玩的事情。
成蕾接受採訪時表示，很開心作品能進入到決賽，同時「我比較自豪的就是能夠有更多的人認識到這樣的事情，體會到自由的可貴，認清被羈押的那種，全世界都壓在你的肩膀上的痛苦。」
而且從痛苦之後其實你也是可以倖存下來，並且能夠變得更強更好的。成蕾
阿奇博爾德獎「早就不是純藝術的比賽」
對於阿奇博爾德獎項本身，成蕾認爲隨著目前地緣政治變得更複雜，此獎項的評委工作會變得更困難。
她指出目前有不同意見和聲音。有人認爲，阿奇博爾德獎項已經越來越政治化，入圍的名單或最後獲獎的都是一些政治正確的，不會出錯的選擇，而不是真正看作品的藝術意義。
同時亦有人認爲，這就是此獎項存在的意義，就像每年牛津字典會選出一個最流行詞語一樣，是一個風向標。
因此，評委要如何挑出大家都不會徹底反對的作品將是一個挑戰。
成蕾認為：「它早就不是純藝術（的比賽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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