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点:
- 据估计,10%的澳大利亚大学学生提交了别人代写的作业。
- 一位专家表示,非英语背景学生作弊的可能性要比其他人三倍。
- 大学教师们表示,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和时间来应对作弊的学生。
11月下旬通常标志着澳大利亚大学生暑假的开始。
但是对于大学教师们来说,这是工作量繁重的时候。这段时间,学生们将收到年终作业的成绩,并被告知他们这一年的学业表现结果。
SBS中文的一项调查发现,即使时间紧迫的情况下,教师们往往能够分辨出一份作业是否真正由学生完成。若作业由他人代为书写,这种现象被称作“合同作弊(contract cheating)”。
对教师展开测试
为了对该问题有更全面的了解,SBS中文通过中文社交媒体平台微信联系到了一名代写“枪手”,雇佣其代为完成一篇1500词的文章。
这篇文章随后与其他三篇论文一起,被寄给三位澳大利亚的大学教师。
尽管没有被告知文章来源,教师们还是能够分辨出哪篇出自代写手笔。
悉尼大学讲师玛格丽特·范 · 希克伦博士(Margaret Van Heekeren)花了半小时阅读了四份作业,并找出了代写完成的那篇。她说,代写留下了明显的痕迹。“它不够具体,表明写这篇文章的人没有真正了解与这项任务相关的课程内容”,希克伦博士说。
SBS Chinese hired a ghostwriter to produce a made-to-order essay. Source: SBS
教师们在评分时使用各种方法,包括检查写作风格的一致性、研究的深度、每个文档中的元数据,以确认作业是否由学生本人完成。
墨尔本大学讲师卓少杰(Sow Keat Tok)博士表示,代写还有其他的偏向和特征。
你可以预见到,他们想拿到一个C(Credit)或平均成绩,或者在某些情况下,甚至拿一个D(distinction)。但很少看到他们拿HD(high distinction)、P(pass)或不及格(fail)。
悉尼大学新闻学讲师菲奥娜·马丁(Fiona Martin)博士通过对照元数据的不一致性,在几分钟之内就辨认出了这篇代笔。
她说,在她的课堂上,这篇文章很难拿到及格分——语法、标点糟糕,也缺少参考文献。
她补充说:“我自己是不会为这篇东西付钱的。我认为不管花多少钱都不值得。”
三位教师中的两位表示,即使他们对代写行为有所怀疑,但由于一些关键因素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,他们很少会向学校的学术诚信机构报告。
为什么大多数作弊者都没有受到惩罚?
SBS中文发现,合同作弊的发生率和被发现率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。
被报告的学术不端行为通常涵盖剽窃或共谋作弊——后者意为在非小组任务中,学生们有所合作或将答案提供给他人——而极少涉及网络或合同作弊。
莫纳什大学是澳大利亚规模最大的大学,拥有8.6万名学生。
过去五年,该校平均每年有1000余名学生(约占总数的1.2%)被发现有学术不端行为。
墨尔本大学的学术不端比例大致相同。自2021年7月以来,有低于1%的学生因违反学术诚信而被正式调查。西澳大学心理学讲师盖伊·柯蒂斯(Guy Curtis)博士一直致力于为学术界编写一份辨别代笔的指南。他说:“这种行为有很多信号,但往往需要挖掘。”
Australia’s anti-cheating laws do not penalise students who cheat – they are subject to their institution’s misconduct policies. Source: AAP
“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而且也缺乏资源”,他说。
通常情况下,由于打分的时间压力,教师们也不会选择报告疑似代写行为。
卓少杰博士就是其中之一。
他说,他会一次性批阅100份作业,每份3000词的作业需要分配15至20分钟。
他表示,没有时间仔细检查每一个字,他也不能假设某个学生提交的作业出自代写之手。
“(我们需要)有绝对的把握。我们倾向于假设学生的最好一面,而不是最差一面。”
范 · 希克伦博士对此表示赞同,并表示,处理学术不端行为的申请需要“很长时间”。
“我只报告那些我觉得证据已经足够充分的事情。否则,就不值得浪费时间”,她说。
马丁博士则说:“我认为,许多合同作弊行为被忽略,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给支付(临时员工)适当的报酬,让其在这方面做尽职调查。”
柯蒂斯博士认为,这一趋势反映了全国的高等教育部门作弊行为有所增加,这要部分归因于COVID-19。
“大学面临资源不足。没有JobKeeper以让他们挺过大流行,所以在过去两年里,澳大利亚大学已经失去了4万名员工。”
“与此同时,教职员们还被期望花时间仔细检查每份作业。”
谁作了弊?
柯蒂斯博士说,存在合同作弊行为与否,主要的预示因素为英语是否为母语。
根据他的研究,英语非母语的学生参与合同作弊行为的可能性是其他人的三倍。柯蒂斯博士表示:“国际学生更有可能作弊,但真正的区分是,他们是否以英语为第一语言。”
Research suggests both students from non-English speaking backgrounds are more likely to engage in contract cheating than other students. Source: AAP
他补充说,由于多种原因,中国学生在这一群体中占据显著地位。
“某种程度上,这是不公平的,因为他们更有可能被发现,语言差异只会更容易被证明。”
当被问及为什么比起其他非亚裔群体,有中国背景的国际学生作弊的比例更高时,马丁博士表示,她相信文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。
在许多亚洲国家,都有一种文化:付钱让人们把事情做好。各样的贿赂礼品可被用于‘铺路’。所以我认为,特别是在中国,这是商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她还认为,在微信等社交媒体平台上,合同作弊的广告相对更大行其道。
“中国学生接收到了大量的合同作弊广告。”
解决作弊问题
涉及数千学生的“MyMasters”丑闻使得澳洲大学和联邦政府联合打击这种行为。
此后,部分大学采取强制措施,例如要求学生在开始学习之前完成诚信板块,并对教职工进行培训,帮助他们识别代笔作业。
范 · 希克伦博士说:“当然,这取决于学术界,他们是否参与这些项目,是否参加相关研讨会。”
澳大利亚联邦法律并不禁止购买学术论文的行为,只禁止对其宣传和推销。
根据澳大利亚反欺诈法,网站运营者若提供或宣传非法作弊服务,将面临两年监禁或高达11万澳元的罚款。
自2020年9月该法律出台以来,澳大利亚高等教育质量与标准署(Tertiary Education Quality and Standards Agency ,TEQSA )已通过联邦法院,对两个合同欺诈的相关网站发布禁令。
柯蒂斯博士说:“这项法律的一个好处是,有超过100个站点自愿封锁了来自澳大利亚的访问。”
然而,通过微信上的广告,SBS中文很容易就与代写“服务”取得了联系。
TEQSA表示,向在澳大利亚高校学习的学生提供或推广学术作弊服务是非法的,无论使用何种语言,亦无论是否使用了虚拟私人网络(VPN)。
“这包括通过电子邮件、在线论坛和线上交易平台、社交媒体、通讯平台来推广或提供服务”,TEQSA首席执行官阿利斯泰尔·麦克莱恩(Alistair Maclean)说。
他补充,针对向学生提供或推广作弊服务的非英语网站,TEQSA正在努力提高其监控和打击能力。麦克莱恩表示,高等教育诚信小组(Higher Education Integrity Unit)正在领导TEQSA的工作,在联邦政府390万澳元的资助下,开展反作弊法律的实施和落实。
TEQSA CEO Alistair Maclean. Source: Supplied
柯蒂斯博士说,非英语背景的学生作弊更容易,因为澳大利亚教师通常只用英语搜寻相关信息。
“我们有时可以做的一件事是,对作业中的关键词进行搜索,然后找到学生们在哪里发布信息,要求别人帮忙完成作业”,他说。
但是,柯蒂斯博士表示,用另一种语言对疑似作弊行为展开调查,往往会耗费大量的资源。
打击作弊,谁应负责?
柯蒂斯博士认为,总体而言,大学有着努力保持学术水准的强烈愿望,但抓住作弊者的责任在于各个方面。
“持续教育非常重要。总有新生入学,因此,总有学生需要学习学术道德。”
他表示,学界需要设计专门课程,以避免或减少合同作弊。学生需要以道德的、负责的方式完成学业。同时,需要建立系统,以支持和执行学术诚信规则。
作弊服务本身已经在数量、地点和专业上有所进化和改变,所以,监测是一直必须的。
他补充说,对合同作弊的最大担忧在于,这会让学生离开大学时,毕业证会为他们实际做不到的事提供证明。
“如果有一个护士,在学习如何测量药物剂量时作了弊,而这个人又要给你接种疫苗,你的确应该为此担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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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好,澳大利亚